公公、婆婆在大山里生活了一辈子,先后培养出两个博士儿子,自己却大字不识一斗,也不会说普通话。去年秋天,小叔子的儿子刚满月,我的女儿也呱呱坠地了。公公、婆婆升级为爷爷、奶奶,更兼孙子孙女齐全,喜不自胜之余,忧虑也同时袭来:两个儿子一个在南方,一个在北方,我们平时都要上班,不得不烦请从未出过远门的二老告别故土,分赴两头帮忙带孩子。
此前,他们独自在乡下生活,每到年节倍感孤寂。在外打拼的我们缺少老人陪伴,也难免有漂泊感。婆婆来时已经入冬,窗外的凛冽肃杀与室内的温暖舒适简直冰火两重天。一整个冬天,近百个日夜,她都窝在家里未曾出门,闲暇倍觉无聊,只好昏睡,偶尔甚至脾气乖戾。我和老公心里深感不安,又束手无策。
冰雪初融,迎春报暖,婆婆终于穿戴齐整,下定决心出去走走。回来时,她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:“几个月没呼吸过新鲜空气,走一走筋骨都舒服多了。”第二天,婆婆又抱着女儿出去了,回来更是眉飞色舞:“城里人好热情,爱说话,每个人都要逗逗宝宝,说咱家宝宝漂亮可爱。”
这天以后,婆婆每天都要用小推车带孙女出去溜达,很快就结识了一帮老大爷、老太太。他们各自带着孙子、孙女,多半也是从外地来的,每个人都有离乡背井、水土不服的苦恼,儿女远飞异乡奋斗的无奈,以及含饴弄孙、稚子绕膝的幸福。他们的普通话都不怎么好,于是尽量用慢速、短句诉说家长里短,处得甚是友好。有了固定的交际圈后,婆婆每天定时定点与新朋友相聚,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,胃口也越来越好。有了伴的女儿更变得越来越活泼开朗,面色健康红润。
住得久了,婆婆渐渐适应了城里的生活,尤其喜欢城里人的热情好客、开朗豪爽。此情此景正应了曾经热播的一部电视剧名——《有你才幸福》。现在我们一家三代同堂,相依相伴,各有所乐。我问婆婆还想不想家,她说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?
是啊,亲人在哪里,家就在哪里;家在哪里,幸福就在哪里。